给我一件红马甲—马甲里的真爱


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给我一件红马甲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朱可怡

窗外小雨绵绵,漫天的雨幕似准落下的泪花,将四周的楼染得灰蒙蒙的。我在整理房间时,一件满是折痕的红马甲入眼帘,顿时思绪便回到了那个危满霉味的老宅……    

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,这些诗的意境似我那枯木荒年的老宅,到冬日,刺骨的寒意如银针刺入每一寸皮肤。偶尔我受了凉,奶奶昏沉的眼通红。第二日醒来,还是通红的,只是枯萎似的手上捧了一件新织的毛线红马甲,彤红的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醒目,如一朵悦动的火花。“奶奶,我还要!”我欣喜地接过。奶奶干裂的嘴微微上扬。半面欢喜半面疲急,发丝半边暗白半边青灰,悄悄收拾起摇椅上的缕缕线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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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是个老实的农户出身,一向说到便做到。自此,年年除夕夜,我必添一件新的红马甲,织得一年胜一年紧密,针孔几乎不见。犹记得几年前的年夜饭,表姐笑道“二妹可真是光彩照人。”再看奶奶,脸藏的烛火深处,鬓角几缕残灰的白发飘扬,掩去岁月的疤痕,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娇俏模样,芙蓉清浅。

不得不说,奶奶年轻时是绝美的,从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看,一别乌亮的长发,面朝老宅笑得灿烂,身后海常花瓣飞扬,落入芦苇深处。几年前,我放下照片,望着桌上父母刚刚签过的拆迁合同,扯扯一旁正在织马甲的奶奶的衣袖。

    “我们真的要走了吗?”奶奶沉默了,无话。过了许久,放下手里的红线,长叹着儿女都长大了。

         拆迁那日,奶奶缺席了。

后来,我带着那件珍爱的红马甲搬去了城市,看着万家灯火如星辰,霓虹彩帘,眼花缭乱,学着他人的所作所为,也渐渐明白了红马甲的穿着是有些土气了,便不再穿上。除夕夜,奶奶一再要求我穿上时,我却扔到了一边。奶奶长叹一口气,掸掸灰尘,存入了衣柜,一抹鲜红被一片黑暗遮盖。奶奶着一头白发,望同家乡的方向

雨透窗,满身清冷,将我从记忆的旋涡里扯出,扯出时泪眼模糊。

我将红马甲舒展开,望向门外奶奶坐在省边的摇椅上,几片海案花落土成泥,手中两根织衣针,几团红布匹。我将双手放在她如银似雪的发上,听着奶奶嘴里似乎在呢喃什

       “给你做件红马甲..别又弄丢一声声语调拖地很长很长,仿佛刚从梦中苏,这几十年尽是黄粱一梦,醒来仍是那个含笑的姑娘。细细数来奶奶已给我做了八九件红马甲了,似弄丢过几件。还好我弄丢了又找回,也找回了那个 花落尽深处的童年,也找回了那个你,我的奶奶。

“再给我织一件红马甲吧!”

此言出,泪光浮。